關於人類時代影響了整個地球生態的論述,近年臺灣翻譯了不少傑出的專業環境史著作。包括暢銷許久的戴蒙(Jared Diamond)的《槍炮、病菌與鋼鐵》與《大崩壞》;麥可尼爾(J. R. McNeil)的《太陽底下的新鮮事》、休斯(J. Donald Hughes)的《地球與人》,以及哈拉瑞(Yuval Noah Harari)的《人類大歷史》。乍聞黛安•艾克曼寫了《人類時代》(The Human Age),我不禁想,這個狂野、天才、頭髮宛如火燄,總讓我們出乎意料之外的作家,會怎麼處理這個在結構上如此「大論述」的題材?畢竟,過去艾克曼擅長的是,藉由某個細微的主題,去照亮一個深邃的洞穴。
艾克曼從一隻紅毛猩猩在玩保育團體為其設計的猿用軟體(Apps for Apes)的近鏡頭開始,平板電腦是一個絕對的「非自然產物」,而它裡頭的軟體則是做為生物之一的人腦所編織出來的。當一個野性的腦袋、我們的近親,遭遇今日人類(另一種猿)生活環境的科技產物時,艾克曼拉出了一個充滿時間向度的提問──究竟是什麼力量,讓人類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創造了一個全新的世界?導致我們似乎和紅毛猩猩活在同一個世界,又像是不同的世界?
我想起弗雷澤那部偉大的,探討膜拜、宗教與神話的巨作──《金枝》(The Golden Bough)。《金枝》的寫作契機,是因為古羅馬風俗提到,內米湖畔叢林中,有座森林女神狄安娜的神廟,神廟的祭司由逃亡的奴隸擔任。逃奴一旦擔任了祭司,就獲得「森林之王」的頭銜,並且被免除了罪責。但是他得日日夜夜守護神廟旁的一棵橡樹,因為如果另一個奴隸折下樹枝,就取得與他決鬥的權利。如果新的逃奴勝了,將取代他成為新王。